第2章:腊月二十五清晨(三)
过年好 by 银钩铁画
2024-8-23 19:59
她实际上只有19岁,没上过学,国中都毕业就辍学了,F市E县D乡甲村出身,她来F市,名义上的由头是来打工的、但实际上她每天都在游手好闲地瞎混着。
她的父母倒确实都是做生意的,在E县的农贸市场卖菜的。
她的确长得很苗条,可她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影响了发育的缘故,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有胸,并且她的身高只有158,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棵缺乏滋养的枯树干一般。
而且她的肤色简直就跟用墨汁或者沥青浸泡过一样,跟“洁白”二字根本贴不上一点边儿,更让杜浚升大跌眼镜的,是杨怡寒的半张脸上,还长了一块发红的胎记。
后来才知道,原来个人资料里的那些照片,全都是从某个网红美女的抖音主页里盗来的,而她跟杜浚升刚开始搭讪时候聊的那些话,全是她从网上一点点复制粘贴下来的,至于微信里传来的那个女孩子自慰的视频,也分明是她之前从色情网站上事先下载的。
应该马上离开的。
那天之后的杜浚升无数次地检讨着自己。
但他又的确挪不动一步。
在他进到杨怡寒简陋的出租屋里之后,盯着他全身上下的,不仅是女孩那带着挑逗意味的双眼,还有那对儿如同黑蜜枣一样的小乳尖,以及女孩胯下那剃光了阴毛的阴缝儿。
同时,在和煦的阳光之下,女孩子黝黑的肌肤,竟似镀了一层油亮亮的金光。
而未等杜浚升及时做出任何理性有效的思考的时候,早把自己脱得赤身裸体的杨怡寒,就一把将杜浚升的身体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又根本让杜浚升来不及反应,就把双手伸进了他的裤裆里面,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用双手轮番在他尚未真正开刃过的男性武器上头撸抓了起来。
尽管这是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她的身上也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符合自己审美的,但她的身体却是那样的柔软跟温暖……
杜浚升太饿了,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每一只毛孔、每一处毛细血管和末梢神经,都已经变得饥不择食。
冲动之下,杜浚升抱起杨怡寒就深吻了起来,而且他竟然走火入魔一般、学着小电影和小黄书里的招式、主动把自己的舌头伸到了女孩的嘴里搅动着。
并且一边深情地吮吻着女孩那混杂了薄荷脑冰凉的尼古丁跟浓烈焦油味道的口腔,一边把她抱到了用木板搭成的床铺上,三下五除二也将自己的脱了个一丝不挂,又在女孩子的帮助下,在自己粗壮雄伟的阴茎上头戴好了女孩事先准备的安全套之后,他急火火地握着肉棒,对着女孩尚未完全湿润的淫穴就抽送了起来;可就在杜浚升多多少少缓过来点神,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单刀直入、而应该至少做些前戏、于是马上把嘴巴从满是烟味的口腔处移到了带有淡淡汗碱味道的乳头上舔吮起来的时候,女孩只是用力一抬屁股、双腿再一用力、带动着淫穴的膣腔轻轻一夹,杜浚升自己都毫无心理准备地,就那样缴了械……
然后,早在破处失身、在此之前又已经经历过五个男生常年的性接触的杨怡寒,根本没顾及杜浚升跟自己是第一次的缘故,直接给杜浚升起了个“秒男老公”的外号。
当然,实际上除了杜浚升跟自己确实是三秒就射以外,她还有个更奇葩的只管杜浚升叫这么难听的外号的理由。
杜浚升的名字,她因为识字太少,所以根本不会念。
而杜浚升在那次从杨怡寒的阴穴里拔出来之后到现在,一直都在被杨怡寒嘲笑着,原本在性事上渴望但却自卑的杜浚升,这下更是有了心理阴影。他其实很想就此忘了杨怡寒,可这个农村姑娘却跟被他踩到了鞋底上的口香糖似的,杜浚升不出家门倒还好,一出家门,走到哪好像都能遇上她;而这姑娘好像倒也不是故意跟踪他,只是她也没个正经工作、也不用上学,身为一个街溜子,成天满F市的大街小巷瞎晃悠,也似乎是理所当然,杜浚升真是不想遇上都不行。
“不是,你咋……你咋来了呢?”
杜浚升一脸疑惑又无可奈何地对杨怡寒质问道。
“啥叫我‘咋来了’……哈……呀嗯……”杨怡寒说着,仰天打了个大瞌睡,然后讪讪地笑着看着杜浚升:“我这不昨晚打听到我认识的一帮朋友,在这附近的网吧包宿么……我就来蹭网上,外加蹭觉睡来了。正好这会儿到点儿了,他们都走了,我去上了趟厕所,他们也没等我;我这一出门,这不就碰见你这大傻个子了么?还问我‘咋来了’你咋……哦!我知道了!你住这附近是吧?”
杜浚升黑着脸,一言不发。
看着杜浚升的模样,杨怡寒更是乐出了声:“哈哈!瞧你那逼样儿!你是觉着我能赖上你、住到你家是咋的?我知道你爹去世没多长时间!我能趁这个时候去你家‘砸窑’‘打秋风’?你让我去我还不乐意、我还嫌晦气呢……”
杜浚升仿佛撞了瘟神似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对杨怡寒说道:“你要是没啥事,你就赶紧回家补觉去吧。我这还有事儿呢。”
杨怡寒眼巴巴地看着杜浚升,黑溜溜的眼珠一转,混不吝地笑着说道:“对啊,我是没事儿。但我也不困啊,我回家干嘛?正好,我没事儿,你不有事儿么?我陪你去办事儿不就行了么?你要办啥事啊?”
“跟你没关系……哎?”
杜浚升刚要搪塞,没想到杨怡寒竟毫不商量地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二人面前。也不等杜浚升说话,杨怡寒便拉开了车门,自己一屁股先坐到了车里,且把车门对着杜浚升大敞着:“上车啊,赶紧的!这么大冷的天儿,你好意思让人司机师傅冻着啊?”
刚才应该扭头转身就跑的。
杜浚升在这一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但他还是上了车。
“去哪啊,二位?”
杜浚升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民总医院,谢谢。”
“哈哈,你去医院干啥啊?”杨怡寒又乐出了声,“治早泄去呀?”
杜浚升立刻扭头猛瞪了杨怡寒一眼:“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你信不信我给你踹下车去!”
杨怡寒登时就闭了嘴。
但其实她也并不理解“口无遮拦”是啥意思,她也不相信杜浚升能给自己踹下车,她闭嘴,一是认识杜浚升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这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老男人”也会发火。
二是她几乎已经是习惯成自然,大凡有人对自己怒喝几声,不论是因为啥,她都立刻会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乖巧姿态。
从她进城开始,别的没学会,在生气的人面前装乖这种事,她可学得比谁都溜。
一见这小黑丫头忽然消停了下来,杜浚升一时间心里还有些不落忍,但是想了想,总算能让嘴巴可以完全不停歇、一直跟自己叨叨的杨怡寒安静了,杜浚升倒也觉得清闲。
再回想起上一次自己独自一人来医院拿药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天早上杜浚升肚子有点着凉,前前后后的去了四五趟厕所,而每次一去厕所,到了药局窗口处就得重新排队,一直折腾到了中午。
倒是不耽误自己下午回家给卢玉珠准备晚饭,可自从休学之后,杜浚升就越来越不喜欢折腾。
要是身边多一个人,能帮自己排队拿药,倒也不是坏事。
这样一想,杜浚升就放弃了准备在医院门口甩掉杨怡寒的想法。
但杨怡寒却是在车子往医院越靠近,越似乎有些害怕,乃至等到杜浚升已经进了医院的外院大门时,杨怡寒却还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医院的门诊大楼发呆,额角上冒着冷汗、浑身也有些哆嗦。
杜浚升也不知道她是怕得还是冻得,不过确实,在平均气温零下二十八度的今天,只在身上一起套了三件棉毛衫、运动裤外套迷彩牛仔裤、脚上又只是一双沾满灰土的帆布板鞋里头穿了廉价工地袜的这丫头,穿得确实挺少就是了。
“你干嘛呢?你不是要跟着我么?”
“你……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办完事儿赶紧出来吧。”说着,杨怡寒还掏出了一包小细烟,抽出了一枝,放在嘴里叼着点了上,“我搁这抽颗烟等你。”
“算了吧!你还是抽完烟跟我进来吧,我这得一会儿呢!估计你抽完这一整包我都不带完事儿的。唉……你跟我进来吧,外头多冷啊。”
“那么久啊……”
杨怡寒吸了两口烟,又忐忑地把半截香烟丢在地上踩灭、小心翼翼地跟在杜浚升屁股后面。
可随着杜浚升七拐八拐,直到跟着杜浚升上了七楼后,杨怡寒也根本没见到一把手术刀、一把绷带剪、一管注射器、一台自己不认识的医疗仪器,她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你到底啥病啊……精神科?你有精神病啊?”杨怡寒眼神愣,嘴也愣。
杜浚升打心里觉得疲惫地叹着气,但也懒得多费口舌:“对,就是精神病。”
“我操!你是个疯子啊?我他妈跟疯子上过床?”
“你看我像么?”
杨怡寒诧异地又从头到脚把杜浚升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搁炕上是有点笨……但你看着也不疯啊?”
“我有重度抑郁症加重度焦虑症,”杜浚升皱着愁眉低下了头,“但我不疯。”
“啥症?”杨怡寒睁着那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杜浚升。
“抑郁症加焦虑症,都是重度。”
“啥意思?这都是啥病啊?”
杜浚升真不想再说话了,但这姑娘大概又确实不是胡搅蛮缠,而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所以杜浚升又忍着不痛快解释道:“就是得了这病,每天几乎就没有高兴的时候,这就叫‘抑郁’;至于‘焦虑’……”
杜浚升斜眼白了杨怡寒一眼,“我跟你现在就挺‘焦虑’的。”
“啊!那我懂了!那就是成天不乐呵、又一直都挺烦的呗!你早这说我不就明白了?哈哈!你们城里人净整词儿!啊……‘抑郁’,‘焦虑’,操,这俩还他妈是个病呐!”
杨怡寒说着话,嗓门也跟着越来越大,且边说着话边笑着翘起了二郎腿,整个身子又摊在了候诊长椅上。因为今天是春节前最后一天专家值班,所以此刻的诊室内外的人是相当的多,杨怡寒放开嗓音,自然引得整个走廊里的人全都不住地朝着她和杜浚升这边侧目。
“你小点声!这是医院!在医院里没有人像你这么扯脖子喊的!也没人把这椅子当自己家炕头!”
“哦……”见杜浚升又有些生气,杨怡寒也的确收敛了一些,直起腰板正襟危坐着,“我这是第一次进医院,我哪知道这些门门道道……”
“你之前没来过医院?你老家D乡没有医院么?”
“D乡只有诊所,但我也没去过。E县倒是也有个医院,比这个小,我也没去过。”
“那你以前生病了,感冒发烧的话咋办啊?”
“挺着呗。哪像你们城里人这么金贵?不乐呵跟心里头觉着烦,都能当成病?”
杜浚升彻底准备闭麦了,自从他跟这个黑丫头真正见了面之后,他发现他俩真是没有一句能聊到一块去的。
但接着,杨怡寒却又委屈且怯生生地说道:“完后……老早以前,我以为医院里头贼啦吓人呢。我记着最小的时候我又一次发烧,也想去医院诊所打滴流去,但我爹妈那时候就告诉我,要是去了医院,肯定得被开刀剌肉,不是从肚里取一块肠子肚子、就是从天灵盖撬开了之后割一块脑子,还说医院里会有人拿勺挖小孩眼珠子吃……自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来医院了。感冒发烧、头疼脑热到真挺不住了,就擓一勺白糖冲热水喝就好了。”
这下杜浚升彻底理解了为什么刚才从进到外头大门到上楼的时候,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杨怡寒忽然变得对周围一切畏惧了。
说白了,这小黑丫头的爹妈这么说,恐怕也是为了省钱,不想让闺女因为一些小毛病花一大笔医药费而已。而杜浚升之所以理解这个事,是因为在自己小时候,卢玉珠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进医院就要开刀割器官”还有“怪叔叔怪阿姨会拿勺子挖小孩子眼球吃”的这种新政权刚建立时候在坊间谣传的“梅花党”怪谈,不但在后来一直被海外的“转轮教”拿来骗没什么文化的国内老百姓和外国人,说在国内的一些乡村诊所,长期为政客们利用摘取来百姓的活体器官;除此之外,杜浚升的妈妈卢玉珠利用这样的说辞,也确实唬了小时候的杜浚升好一阵。
一直到后来父亲在银行升职加薪、且持有了银行和医院联合开办的内部医疗卡之后,卢玉珠带着杜浚升去医院,有病时候看病、没病的时候定期体检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并且,卢玉珠也不完全像杨怡寒的爸妈只是担心花销而不想让孩子去看大夫,她自己明说过,她更害怕的是,如果医院采取的什么医疗措施、比如做脑Ct、核磁共振之类的手段,或者是用了什么药剂、比如青霉素和杜冷丁之类的东西,很可能会影响到杜浚升的智力,进而会影响儿子的学业。
杜浚升一直不清楚,卢玉珠到底是从哪个三流小报或者乱七八糟的自媒体营销号的视频或文章上头看来的。
一想到这,杜浚升倒是想起来一个人,自己在首都上学时候,他们B理工大学的学生会主席。
这个人当年在他们那届入学成绩是全年级第一,随后在大学就读的几年里也是每次都能靠着学习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大一的时候就拿过三个全国科技大赛和两个国际级科技比赛的一等奖、大二下学期就已经跟副校长一起做实验、并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三篇Sci论文。
据说现在那哥们毕业之后,就马上被国内和英国、美国、日本的一共七家科研机构争着录用,最终那哥们去了西北的一家研究所,在里面待了两年,就已经是研究室副主任了。
可是,在学校里,谁都清楚一件事:这哥们是个“太监”后天性性无能,早在这哥们儿还只有四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就给他报了七八门学前补习班,并且要求他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晚上9点半才能睡觉,每天除了去幼儿园之外,不是去补习班就是在家做题。
结果某一天节假日的时候,他只是在床上多睡了五分钟,他妈妈就不乐意了,一时怒火中烧,掀开儿子的被子之后,对着儿子的下体就开始连踩带踹,一直等到儿子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裤裆里还出了血晕了过去之后,他妈妈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他妈妈把她儿子的阴囊系带和睾丸系带都踹断了不说,其中一个睾丸也直接踹碎了。
当时大夫问他妈妈,孩子是怎么会伤成这样的、这是哪个跟你家有这样不共戴天之仇的坏人对孩子干得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但最开始,他妈妈还撒谎说,那是孩子自己不小心,踩到了香蕉皮后摔的。
而在大夫说,伤成这种情况,必须马上手术的时候,他妈妈却犹豫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却问了大夫句让后来杜浚升和其它人听到这个故事之后,都忍不住捶胸顿足的话:“大夫,能不能不手术啊,您看,手术的话肯定得施麻药,但是麻药那玩意不伤小孩的脑子吗;我怕打完麻药影响孩子的智商,这样的话,他以后可就考不上好大学了,所以,大夫,直接包扎一下、能止血了就行了,咱不手术了可以吗?”
确实,那哥们儿现在不仅从名牌大学毕了业,还成了国防科技领域的青年专家,但他也没了享受感情和性爱的权利了,甚至会彻底断子绝孙。
对于这哥们儿的遭遇,当初听了他的故事的大部分人,都并没有一丝一毫看笑话的幸灾乐祸心态,现在的杜浚升也是一样。因为很多人觉得,所谓成长,真的只不过是一个被阉割的过程。而他们的大部分人跟这位学生会长的区别,不过差了在自己阴囊上的狠狠一脚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想起了这个故事,等轮到杜浚升再次来到诊室里、量完了血压、心率,并再一次填写抑郁症自测打分表后,总体评分分数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减少。
不过杜浚升也开始怀疑,这样的心理试题是否真的有效;然而人类医学发展到现在,却也没有其它的方法能够真正完全地临床检测抑郁症和焦虑症。得抑郁症之前,每天都得做题,得了抑郁症之后还得做题,人生不过是个巨大的试卷而已。
接着就是专家的老生常谈:什么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多补充维生素、多晒晒太阳、多运动,少去面对负面情绪、少去回想过去不愉快的经历、多看看喜剧节目之类的话,给杜浚升早就听烦了,直到大夫开了取药单、再把病历本和取药单递到杜浚升的受理之后,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哈哈,这就完事了啦?他们没摘你脑子啊?”
一见杜浚升从诊室里出来,杨怡寒就“噌”地一下从长椅上蹦了起来,对着杜浚升跑了过去。
结果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也根本没看旁边的人,杜浚升站着地方,又是问诊区走廊的拐角,所以就在杨怡寒要装模作样直接给杜浚升一个熊抱的时候,正巧跟从杜浚升左手边走过来的一个高个子女人斜斜撞了个结实。